缅怀恩师邹云翔教授

《邹云翔学术思想研究选集》

第四部分 邹云翔教授邠学生文章选

缅怀恩师邹云翔教授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纪念邹云翔教授诞辰100周年

江苏省老年医院    黄新吾

        今年是全国著名中医肾病和中医老年病专家邹云翔教授诞辰1OO周年纪念。老师倾心于中医事业70余个春秋，学识渊博，医术精湛，医德高尚，平易近人；他长于内、妇、儿科，尤擅治肾病和老年病。在学术上，古为今用，独树一帜。他的学术思想和临床经验，为祖国医药事业的继承和发扬做出了卓越的贡献。我跟师学习近30载，深知恩师不仅医技精湛，德高望重，而且极其重视和关怀青年一代中医人才的成长，培养学生，谆谆善诱，诲人不倦，将自己的学术经验毫不保留地恃授给门人，为中医药事业培养了不少人才。他不愧是我国当代杰出的中医学家，是中医界的一代宗师，是后学者的楷模。今我将运用恩师治疗老年病经验的肤浅体会，简介于下。   

(一)对老年病的认识

        先师常说：“年过花甲的老年人，身体健康状况的个体差异很大，有的人虽年届耄耋，身体犹很坚实，精力充沛，思维敏捷，有的人则老态龙钟，终日抱病。夫人之衰老，始于阳阳和肾气。《素问·上古天真论》说：‘五七阳明脉衰，面始焦，发始堕……五八肾气寰，发堕齿槁。’于此可见，阳明和肾气对衰老有着密切的关系。《素问·上古天真论》又说‘饮食有节，起居有常，不妄作劳，故能形与神俱，而尽终其天年，度百岁乃去……以酒为浆，以妄为常，醉以入房，以欲竭其精，以耗散其真……逆于生乐，起居无常，故半百而衰也。’说明了善于维护阳明和肾气的人‘度百岁乃去。’不知维护阳明和肾气的人‘则半百而衰。’于此可见，阳明和肾气在中医老年病学中占有至为重要的地位，维护睥胃和肾气，对延缓衰老和防治老年病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。所以，营养生者，当积极维护阳明和肾气；善治老午病者，当于脾肾求之。”先师在诊治老年病人时，颇为重视病者青壮年时期的生活情况，他说：“老年人，尤其是在青壮年时期生活艰苦，饥饱劳役，忧患恐惧，或用脑过度，努力劳作，心力交瘁的老年人，其内脏机能必更虚衰，升降出入功能也更易失常。一遇有病，与一般老人与有所不同，辨证施治、处方用药也当有所区别，否则难免要犯虚虚的错误。”先师的这些精辟论述，对防治老年病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。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。我将先师的这些理论重用于临床实践，收到了很好的效果。   

（二）病例简介

       例1   慢性萎缩性胃炎

       芦××，女，72岁。胃脘疼痛近30年，某医院诊断为“慢性萎缩性胃炎”，近年来病情加重，胃脘终日隐痛，饮食甚少（日约二两），形体消瘦（全重只有33公斤），头昏痛，失眠（长期服安眠药），精神萎靡不振，胸闷隐疼，心悸不宁，大便干结（不服用通便药则难以解出），舌苷薄白，脉象细弦。患者长期忧都，升降出入紊乱。病属胃脘痛和虚劳范畴。治病求本，当疏其怫郁，升降其气机。

        处方：合欢皮30克，绿萼梅6克，白蒺藜10克，春柴胡2克，淡子芩10克，瓜萎仁20克，薤白头6克，北沙参15克，生玉竹15克，青龙齿15克，仙灵脾15克，十大功劳叶20克，生冬瓜子20克，生苡米IO克，生麦芽20克，小红枣五个。

        服用上方后，脘痛渐减，胃纳渐增，其他症状亦日渐减轻或消失。坚持断续服用上方一年后，症状基本消失，体重由33公斤增至46公斤。随访17年，患者健康状况尚好。

        [按]本例学习运用老师的经验，在认证上辨为长期忧郁，升降出入紊乱，是病之本；在治疗上，从升降气机着手，以轻清灵动之剂，舒气开郁，使玄真通畅，五脏安和，多年难治之病，获得良效。   

例2  慢性喘息性支气管炎、阻塞性肺气肿

        江××，男，74岁。咳喘多年，近五年来病情加重，三年来经常因咳喘住院治疗。入秋以来，咳嗽气喘加重，动则更甚，痰多色白，痰质为泡沫样，心悸不宁，下肢轻度浮肿，纳逊，大便常不实，小便频数，脉象细弦而滑，舌苔薄白，舌质隐紫。辨证为肺脾肾三脏交虚，治以培土生金，补肾纳气。

        处方：炙黄芪30克，炒党参20克，炒白术10克，炒防风5克，北细辛3克，五味子10克，紫河车10克，鹿角片10克，补骨脂30克，炒熟地6克，春砂仁3克，山萸肉6克，炒山药20克，云茯苓20克，活磁石20克，炙甘草6克。

        本例西医诊断为慢性喘息性支气管炎，阻塞性肺气肿。近三年的冬季皆在医院度过。去年11月开始，服用上方，每周3—5贴，连续5月许，未加用其他中西药物，咳喘基本停止，冬季照常工作，还至外地旅游两次，咳喘亦未曾发作。

        [按] 本例属中医痰饮和咳喘范畴。学习运用先师“肺为气之主，肾为气之根，脾为生痰之源，肺为贮痰之器，老年久病咳喘治在脾肾”的经验，坚持使用培土生金，补肾纳气法取效。

例3  虚劳

        黄××，男，72岁。病者患者缺铁性贫血、内脏下垂和胃大部切除术后。近三年来长期服用壮阳药，如血茸、狗肾、桂、附、仙茅和仙灵脾等，其量愈用愈大。服药期间精神较好，胃纳较佳，性功能亦较好。停药两月后，出现精神萎靡不振，纳谷呆顿，阳事不兴，形体日瘦，口干不欲饮，大便干结，舌苦前半薄白腻，中部和根苔灰黑少津，舌尖色红，脉象细弦。此乃过服壮阳之剂，致阴精耗伤，际此非大补阴精何以苏涸辙之鲋，而回槁木之春。 

        处方：大熟地10克，山萸肉10克，紫河车3克，败龟板20克，左牡蛎20克，大锁阳1O克，枸杞子15克，怀牛膝10克，北沙参15克，大麦冬10克，川石斛15克，天花粉30克，苡仁米10克，炙甘草3克，黑大枣五个。

        服用上方近30剂后．精神新好，纳谷新增，日干，便结等症状亦皆明显改善，灰黑之苔亦去。继续服用上方半年，症情渐靳平稳。

        [按]本例过服温热壮阳药，致使阴精耗伤。先师常谓老年人阴阳皆衰，但壮其阳，不顾其阴，竭泽而渔，此为不善摄生者，治当补阴以配阳。本例学习运用先师的经验，补阴配阳，达到阴平阳秘。

例4  眩晕病

        施××，女，70岁，未婚。两月来常患眩晕。诊时头晕且胀，沉重如裹，耳鸣如蝉，双目难睁，恶心欲吐，坐起尤甚，口中粘腻，肢摇指颤，下肢微肿，大便不实，日解两次，舌质淡胖，舌苔薄白而徽腻，脉象细弦。辨证为肝郁不达，风阳易越，木强土弱，治以疏郁达肝，抑木持土。

        处方：合欢皮30克、绿萼梅3克、春柴胡2兑、活磁石30克、制首乌l5克、制稀莶l5克、潼沙苑10克、刺蒺藜10克、明天麻10克、嫩钩藤20克、怀牛膝1O克、川贝母6克。

        本例西医诊断为：“脑基底动脉供血不足”，曾用地塞米松和扩张血管药，中药用平肝熄风剂，眩晕时作时止，病情不能稳定。服用上方两周后，眩晕完全停止，其他症状亦渐渐好转。后于原方中益以桃仁、丹参等养血和络之品，继续服用。随访1O年，眩晕未再发。

        [按]本例系用脑过度，努力劳作，心力交痒和长期抑郁的老年人，学日运用先师对“此等老年人辨证施治，处方和药与一般老年人当有所不同”的独特经验，从疏郁着手，使肝阳靖，脾胃和，达到眩晕止。 

例5    感冒（杂感）

        曹××，男，76岁。患者午后低热（体温在38℃左右，已有八天）。精神极度萎靡，语声低微，胃脘有时隐痛，两足浮肿，按之凹陷，小便如常，不咳嗽，脉轻取虚大，重取少力，苔色薄白，舌质色淡。辨证为高年气虚感冒，治以甘温法。

        处方：生黄芪40克，炙黄芪40克，大白术1 0克，青防风6克，太子参l0克，川桂枝4克，云茯苓20克，春柴胡4克，香青蒿15克，西当归10克，杭白芍10克,鲜生姜2克，黑大枣五个，炙甘草3克。

        本例患者夙有高血压病、冠心病、慢性肾炎、肺气肿和胃溃疡（已经手术治疗）等病。患感冒发热后，曾用氨苄青霉索静脉点滴6天，口服麦迪霉素6天，低热不退，服用上方后，体温即降至正常。

        [按]老年体虚多病者，每易罹感冒，这些人所患之感冒，先师称之为“杂感”，其治疗方法同平常人的感冒不同，多用托里固表法。

        所谓托里者，即调补中气也。本例是学习运用先师治疗杂感用托里固表之经验，大补中气，甘温退热收功。

例6   蛇腹疔

        章××，女，67岁。左手食指患一蛇腹疔，曾用中西药物外敷，激光治疗，口服麦迪霉素、磷霉素钙、洁霉素、消炎灵，肌注青霉素和链霉素等，几次用手术刀将局部挑破，未见脓液，上述治疗共44天未愈。××医院建议手术切开治疗，病者未能同意。诊时疔疮局部肿痛，无寒热，全身乏力，腹部作胀，矢气较多，舌苔花白，舌质色暗，脉细。辨证为高年体弱，中虚无力托毒外出。治以托里化毒法。

        处方：炙黄芪30克、青防风3克、大白术10克、西当归10克、京赤芍1O克、杭白芍l0克、制乳香5克、制没药5克、济银花15克、蒲公英20克、无花粉30克、细生地10克、苡仁米15克、麦门冬10克。

        本例患者病前无局部外伤史。XX医院作X线摄片，指骨来见感染现象。服上方五剂后，局部除尚觉徽胀外，其他症状消失。再服原片五剂后，疔疮完全消退。   

        [按]本例老年蛇腹疔，经长期大量使用抗抗菌消炎剌，疔疮既不消退，亦不化脓，正邪相争，处于僵持状态，盖因中气虚不能化毒之故。学习运用先师“善治老年病者，当于脾肾求之”之经验，大补中气，增强体内抗病能力，结合化毒之品，以达到扶正祛邪，消退疔毒之目的。